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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第叁拾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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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個兒, 大街上可是熱鬧, 有件風流韻事,一向號稱清冷孤寡的平原候,竟是個無恥之徒。

京城步軍統領衙門門口置一大鼓,有冤者可以擊鼓鳴冤。

由步軍統領與都察院聯合審理, 周圍有普通百姓圍觀,顯出公平公正,一般要告禦狀之人, 多數得罪的都是王侯貴胄, 由不得一級一洲的遞上,恐怕剛一上狀紙,夜半就被暗殺了,所以,設置的登聞鼓, 方便民眾申訴冤情, 不遭迫害。

歷經了好幾個年頭,鼓面再次砰砰響起,路過的百姓奔走相告,等著開府衙,公開審理。

很快, 衙役們開門詢問,由一名身形消瘦的老父帶著個粗布纖弱姑娘,掩著面哭泣,惹人同情。

明鏡高懸下, 一名中年男子著深紅色官袍,胸前大雁的刺繡補子,眉頭緊鎖,瀏覽了卷宗,暗道,這種得罪人的事,真是幹的不怎麽得心應手。

先由主事問詢了案件經過,再核實事實,才報到都察院,由都察院左督禦史主理,九門提督監察。

堂上跪著兩人,身形佝僂的老父,名喚翟有財,有一女,喚翟雁玉,家住原城薊縣,狀告當今兵部尚書即平原侯宋巔侵占家產二十餘萬兩,並設計擄淫了最小的女兒,導致家中八十老母含冤而死,妻離子散,唯有長途跋涉進京求告。

呈上證據,縣令鄉鄰寫的證詞,以及商鋪兌換銀兩的票據,再有,宋巔的貼身衣物為證。

左督禦史當然不能只聽一家之言,問道,“平原侯二月奉旨出差,有戶部侍郎陪同,此案疑點重重,待我稟明聖上,再行判決。”

這案子初初定下,倒無偏袒,若是此案轉由刑部,那狀告人不死也得扒層皮。

百姓茶餘飯後說起來也是各有偏頗,連著茶莊裏的說書人都捏造了個莫須有的話本,只等聖上拍棺蓋論。

果然,翌日早朝,群官拜服,宋巔一夜未睡,早起打拳後仍不舒坦,派人去詢問,鄭國公滯留宮中,擡眼看了眼空蕩蕩的位置,心起疑惑。

聖上眼底一片淤青,無人膽敢擡頭,隨意的倚著龍頭扶手,不耐煩的聽禦史彈劾,每日都是陳詞濫調,今兒來了個新鮮,強搶民女,貪汙受賄,說的是宋巔?頂著風往槍口上撞,真是積極。

“卿家以為如何?”輕聲慢語的問他,聽不出喜怒。

“聖上明鑒,此等刁民滿口胡言,且沒有實質證據…”宋巔拱手鄭重道,怎麽都沒料到這把火能燒到他身上。

“行了,此女樣貌非凡,你應得之佳妾,命都察院的去清查財產,凈數充盈國庫,撤去尚書一職,圈禁府中思過。”聖上一錘定音,不顧眾大臣的求情,起身退朝。

文臣為首的陸丞相絲毫不吝嗇落井下石,撩起袖擺,親手將殿外跪著的翟雁玉扶起來,高深莫測的面孔異常親切,“這位姑娘,恭喜得償所願,若日後有任何需要幫助之處,丞相府樂意效勞。”

這話無疑是一道護身符,同時也將永遠的失去了平原侯的信任。

宋巔焦頭爛額的同時,西府中的兩位主子也將再度掀起風浪。

剛出崇文門,趙山等候在馬前,瞅著宋巔踏步而來,上前求道,“老太太早起時摔了一跤,想請個太醫,可,聖上都派去了國公府,您…”

話沒說齊,宋巔嗯了聲,他也確實要去一趟,讓舅舅幫忙到聖上跟前求情,這事很明顯是個圈套,偏湊巧,袁恒被派往外地,連個證人都沒有,這不是明擺著調理他?

國公府,林水憐醒後情緒一直不穩定,恐懼任何人近身,且有自殺傾向,燒退了,可是不說話,不進食,不下床。老管家和奶娘實在心疼,派人進宮稟告病情,結果沒見到鄭國公,聖上大手一揮,讓所有的太醫都入駐國公府,直到她好的一天。

霸道又可愛的做法,惹的所有人手忙腳亂,宋巔來到祥得堂時,老奶娘才端著清粥從林水憐的臥房出來,見著他來,倒不驚訝,經過一夜,她已經知道二人情緣,宋巔長大了,她卻已經遲暮。

“舅舅準備什麽時候回來?”宋巔不掩疲憊。

“可是出了事?”老奶娘一輩子不白活,火眼金睛的很。

“嗯,我還是自己處理吧。府中誰生了病?這麽大陣仗!”使得聖上清空了太醫院。

“明知故問不是,怎麽,你要請太醫?”

“嗯,讓我帶走兩個,祖母早起時摔了跤,頗為嚴重。”這次鄭曼柔病的來勢洶洶,婚事恐怕難以繼續。

“讓她好好養著吧,我先回了,還有公務。”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屏風,轉身出門。

老奶娘走到屏風後,她縮成一團跪在地上,泣不成聲,奄倦悲愴。

京城中不多時就廣泛流傳了各種有關於宋巔的傳聞,平原侯府如今的架勢一落千丈,連著普通商販都拿起喬來,青菜瓜果不但隔夜,還提了雙倍價錢,尤其莊鋪,已經到門可羅雀的地步,不得已,幾個掌櫃的進府與張氏商討。

只不過兩日而已,後宅信息不精通,張氏暗吟片刻,揮手讓他們出去,徑自去了榮安堂。

宋巔沈著的指揮太醫先去瞧病,後回了蒼戈院,聖上空了三日時間,閆峰還沒回,指喚之前的小廝,名喚德通的,讓他開了私庫,挑些金貴的物什運到地下密室中,兵器占據首位,想著林水憐似乎喜歡珠寶首飾,又搬了幾箱子,最後是金元寶,安置的差不多了,才出來去看望祖母。

三日時間飛快,九門提督帶著禁衛軍直接踢門而入,不管老弱,皆動手推打,宋巔立於堂中央,面帶慍色,也就是給你個面子,還真當做餅子啃起來,不怕崩了牙。

瞧著一路要往西府去,宋巔示意讓德通過去,小廝嚇的腿肚子直轉筋,抽吧著小跑,還不待他說話,那頭大門打開,大夫人張氏一身華服蔑視著望著宋巔,同督統大人言,“我們可不是與他一府的,有族裏的分家協議為證,你們不可入內。”

督統大人接過,嚴肅的看過,的確印鑒真實,揮手讓手下退下,厲聲命令道,“把所有的全部封箱擡走。”

而後頭的朱紅大門咣當一聲,關閉的嚴實。

督統大人見兩個陪同文官進了私庫,才握拳喊了聲侯爺。

宋巔作為兵部尚書,是他的直接領導人,同時他也是侯爺在戰場上的得力幹將,幾年前調入京城,掌管三萬兵馬。

宋巔嗯了聲,眸裏微光連連,“分家?”

督統大人是知道他府中情況,原本就知會了不抄西府,所以侯爺保證沒同著老太太知會,哪想鬧了這麽一出,在外人面前丟人現眼,如今在市井的風頭正勁,若是再添上這一樁,指不定得把侯爺埋汰成什麽樣。

“確實有族長的大印,並且契於十年前,緣由是,您已承席爵位。”

溫暖春天,和煦微風,宋巔卻仿佛停留在寒冬臘月,一直緩不去的寒冰。

金銀財寶統計過後,共計一百餘萬兩,不包括字畫古董,兩位文官暗暗咋舌,真不愧是百年世家,即使曾經沒落,依舊是瘦死的駱駝。

回宮向聖上覆命時,隱約聽的裏頭激烈的爭吵,大太監皮笑肉不笑的讓他們回了,他會通稟。

卻說這幾日,聖上一直給鄭國公喝的安神湯藥,今日察覺,虎張臉要往殿外奔,多虧聖上及時攔住,這番衣衫不整,有失風雅。

回府後,立即去看林水憐,他堂中的東廂房辟出來給她當個閨房,裏頭老奶娘細心的規整過,水粉色的幔帳絲垂,門口是水晶串成的簾子,窗邊檀香木的梳妝臺上一盞精致銅鏡,桌上各色的耳墜啷當,角落裏擺放著一把瑤琴,溫馨又女兒的香閨。

鄭國公此刻方覺自己荒唐,無顏面對嬌軟的女兒,年少輕狂,對於子女不上心,這般年紀,膝下只成活兩個女兒,而平日忙於奔波,威嚴大於慈愛,年節時見一面也沒什麽話可講,尤其對著她們母親沒有感情,導致父不父,子不子。

但如今的林水憐,是他和魏湘的骨血,遭受了這麽多年的不公,沒享受到一絲榮華,他愧疚於心。

層層疊疊的紗帳漫漫,透著個蜷縮的身影,他彎曲了脊背,低著音問,“你可醒了,我們一起用膳,好嗎?”

半晌靜默,修長的身形紋絲不動,進來時問過太醫,早起時她的情緒最穩定,他們鄭家有個家族遺傳病,就是瘋癲,切莫大喜大悲,方可長年益壽,否則,幺而必亡。

林水憐感覺她自己是虛空之人,頭腦清醒,身體卻不聽使喚,封閉在一個緊閉的空間裏,能使她得到安全與溫暖,尤其當她陷在自怨自艾裏,及其厭惡這世俗的一切,只想解脫,去那享樂無極之地。

老奶娘每日瞧著都心酸不已,這孩子命途坎坷,本應是耀眼明珠,卻被蒙塵忘卻,誰又知道,魏湘會留下一女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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